安藤迷宮中的人生
文、攝影：李清志
岡山成羽町有一項出名的特產，就是所謂的「天然磁礦水」，是日本岡山縣高梁市成羽町的中囯山區磁礦山上經由天然的花崗岩層,石灰岩層及磁礦岩層,層層過濾出的雨水及雪水。 NAIRWA 在日本又稱帝王之水或和平水，事實上，超市便利店都有出售這個標誌的礦泉水，許多人甚至都喝過這種水，只是並不知道原來這些水就是來自成羽町這個鄉下地方，也不知道這種水居然也成為安藤忠雄創作成羽町美術館的重要素材。
安藤忠雄將一座人工水池安置在美術館與綠色山坡之間，讓轉過第一道牆，往入口坡道前進的參訪者，有足夠的距離欣賞翠綠的山景，並且體驗和平水緩緩漫流而下沈靜之美。除了外側的大片水景之外，安藤忠雄在內庭也布置了一座水池，使得參訪者在迷宮遊走的每一個階段都有水景相伴。那個早晨，當我到達美術館時，太陽剛剛升起，迴光在美術館的空間裡亂竄，而水面上也升起迷茫的水霧，我才發現安藤所設計的人工水池上，結著一片薄薄的冰層，似乎我可以像耶穌履海般，走過這片結冰的水面，無奈冰層太薄，在重量下立即碎裂，我也打消了在水面上行走的妄想。
一九九二年安藤忠雄接到了西班牙賽維亞萬國博覽會日本館設計委託，同時也正是成羽町美術館的開始興建，安藤忠雄回憶起他一九六八年夏天造訪西班牙格拉那達阿罕布拉宮的情景，「在宮殿狹小陰暗的通路欲往更廣大的通路走去，結果在眼前出現的大房間。窗戶一邊承受著地中海地域的強烈炙熱光線，而噴著水的湧泉則浮現在眼前。……..雖然我漫步在由幾何美學所壓倒性支配的空間裡，然而真正吸引我目光的卻是在那兒悄悄靠近的，有機的自然界所呈現的一股清新。對於這個極端缺乏水資源的風土條件下所孕育的民族而言，那無疑宛如一幅樂園的風景。」
如果沒有「水空間」，安藤忠雄的成羽町美術館、姬路文學館，甚至大阪府立狹山池博物館，都將顯得枯燥呆板；不過狹山池博物館的「水」太過於澎湃豐沛，姬路文學館的「水」又太單薄無力；相較之下，成羽町美術館的「水」則動靜皆宜，有十分人工的內庭之水，也有與自然十分親近的外庭之水，當參訪者遊走其間，將有許多與「水空間」邂逅與互動的機會。
走出成羽町美術館，我沒有去喝咖啡，因為腦海中還沈醉在安藤忠雄光影的迷宮裡。人生的路程不也是如此，許多時候人生並非像規劃中路線那般寬廣順暢，反倒是像誤入羊腸小徑迷宮中時的混亂複雜，正如安藤忠雄所說：「在那過程中體驗困惑與徬徨，才更能凸顯其意義也說不定。這麼說來，行程若愈加如迷宮般曲折而複雜的話，那麼能夠得到的收穫也就越多吧。」回程的九轉十八彎山路上，我暈眩的腦袋依舊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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